来源:湖湘文学

徐霞客与临武龙的奇缘

文/周坚韧

图/周开发

公元年，是明朝崇祯九年，晚明的江山被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搅得天昏地暗，风雨飘摇。但位于湘南边陲的临武县，却因交通不便，远离政治中心而免受战争的纷扰，百姓仍旧是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，男耕女织，生活在相对的宁静与祥和之中。

农历四月，正是南方多雨季节，整个临武雾霭氤氲，树木葱茏，鸟语花香，一派欣欣。四月初三的这天早上，从蓝山朱禾铺通往临武的古道上，行走着两个人，一个挑着担子，身体结实，像是仆人的样子；另一位是个半百老人，身体瘦弱，他盘着头发，身着长衫，撑着一根竹杖，步履蹒跚，显得力不从心，还不时地询问过往的行人，此处距临武县城有多远。他们过永济桥，过江山岭，过东村，一共走了六十里，天快黑了，才到达了靛江（旧称垫江）铺住宿，一问，去临武县城尚有十里。第二天，他早早起来，问当地人：你们这里有什么奇花异景啊？当地人回答：我们这里附近有龙洞甚奇呀。此人大笑曰：天意啊，天意，余所慕而至者，而不意即在此地。

龙源临武

靛江铺人绝对不知道他是谁。他就是徐霞客，几十年一直在游览考察国家山山水水、地理民俗的千古奇人。此次出游，他是要由衡阳去广西的。在当时，临武这样的边远山区，徐霞客为什么抱着病体执着而来?他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个龙洞而“所慕而至”？

徐霞客，名弘祖，字振之，号霞客，是江苏江阴人。他生于年1月5日，卒于年3月8日，共活了54岁。他一生经历了万历、崇祯皇帝，生活在明朝的最后几十年。对徐霞客的介绍很多，我们暂且把他定义为“孤独而纯粹的游者”。

纵览《徐霞客游记》，我们知道，徐霞客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旅行中，在一起的只有僧人静闻和顾姓仆人，或行路，或乘船。翻山越岭，披星戴月，风餐露宿，基本上自带银两，自选线路，自定时间，很少惊动官府，从不兴师动众，从游记里可以读出他的艰辛与孤独。还有一点很有意思，徐霞客一生读了很多书，又写了那么多文章，却没有一句话与政治有关，他是游记所描述的是如画的水，如诗的水，如禅的内心。在明末动荡的大背景下，他的思想是多么的纯粹。

龙型植被

龙形古道

年初，他从江西进入湖南，应该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次远游了，从线路上可以看出，他是从衡阳刻意拐了一个弯直奔临武的。这是为什么呢？

正月十一日，徐霞客到湖南，二月初一到达衡阳。二月十一日傍晚，所乘船只停泊在新塘站上游对岸，此处前不着村，后不着店。到了二更时分，一小孩在岸上啼哭，同行僧人静闻听着可怜，便乘上岸小解的机会去安慰，没想到这是盗贼所设计谋，静闻一上岸即暴露了行踪。盗贼一拥而上，烧杀掳抢，凶狠至极，徐霞客等人百般求饶，才保住了性命。许多资料、书籍和财物被抢了，靠别人的接济才穿上了衣服。直到十三日又回到了衡阳城。投靠到了有交情的金祥甫家中，一面调养，一面筹钱，过程并不理想。到十九日，两个重要的人物在他的日记中出现了：“十九日，往看刘明宇，坐其楼头竟日。刘为衡故尚书刘尧诲养子，少负膂力，慷慨好义，尚书翁故倚重，今年已五十六，奉斋而不禁酒，闻余被难，即叩金寓（见）余，欲为余缉盗。……”

双龙戏珠门楼

龙腾盛世

接龙桥接龙

这段话说的是刘明宇与徐霞客素不相识，但得知其有难后，去金祥甫家安慰他，并要帮助他，所以徐霞客回访，并道出了刘明宇的身世。正是刘尧诲名字的出现，把临武与他联系在了一起。

懂临武历史的人都知道，刘尧诲是土生土长的临武人，官至兵部尚书，主编过临武县志，生于年，卒于年，晚年定居衡阳，逝世后被朝廷加封“太子太保”。于是我们终于明白了：在刘明宇帮助徐霞客的过程中，徐霞客深受感动，通过互相交流，对临武这座千年古县有了一定的了解。我们甚至可以猜测，他们整日在一起，徐霞客一定看到了刘明宇所藏的由其养父刘尧诲所主编的《临武县志》，得知临武八景中的“龙洞烟云”、“秀岩风月”等奇观，这对徐霞客来说是如获至宝，他立即产生了绕道去临武的念头，一来是感刘明宇仗义之恩；二来是满足自己游山玩水之意。所以，他拖着多病之躯，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，义无反顾地来了。所以，那句“所慕而至者”，正好解释了这段故事。

二月二祭神龙

临武西城跳龙

徐霞客在靛江铺住一晚，初四日，虽有些发烧，但“平明乃起”。得知龙洞就在附近后，直奔而去，到石门村后，请当地人当向导，进入龙洞，用惊讶、赞叹、优美的文字，对石门龙洞进行了详细的描写，看到那条龙时，他写道：“水底白石龙一条，首顶横脊而尾拖池之中，鳞甲宛然。挨崖侧又前两三步，有圆石大如斗，萼插水中，不出水者也尺许，是为宝珠，紧傍龙侧，真睡龙颌下物也。珠之旁，又有一圆石大倍于珠，而中凹如臼，面与水平，色与珠共，是为珠盘。”随后，徐霞客又在临武待了两天。踏古道，游秀岩，览旧城，留下了多文字记录，这在徐霞客的游记中非常少见。

舞龙

同益草龙闹元宵

光阴荏苒，沧海桑田，距徐霞客来临武已经有年了。如今的临武，商贾云集，高楼林立，交通阡陌，充满生机，当年的古道已湮灭在历史的变迁中。徐霞客来过的龙洞，已被称为龙宫；描述过的那条龙，被称为中华第一龙，正在列入大规模的修缮、保护、开发当中。回望历史，我们要感谢刘尧诲、感谢刘明宇，感谢徐霞客，是他们在仗义与感恩的互动中，给了临武龙宫以厚重的文化底蕴，为临武的悠久历史，书写了充满传奇色彩的一段佳话，为临武人民留下了无尽的物质与精神财富。

手工编龙

龙须草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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