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闽西北秋天的花草之多,与春天不相上下。苦莴苣、水竹叶、马松子、蓼、野牵牛、毛草龙、地桃花、野棉花、马鞭草、黄花稔……这些花草的名字,是近些年来我慢慢弄清的,但也时常还是记不确切或忘记,然后照着小时候的样子,胡乱安名或猜测着称号。这很像老家对别人的称号,除非有辈份或亲戚,同伴之间哪有什么一本正经地称名道姓,全是怎么顺口怎么叫。人和人之间一旦开始规规矩矩称呼了,那感情肯定也有了变化了。鸭跋草花的蓝,有点夺人心魄;就像彼岸花,它令人惊心的,除了红得夺目,还有它的纯粹,就是一杆绿直溜溜的茎,顶一朵花球。每一球都是一个盛开的世界,有着与旁的花木毫不牵涉的孤绝。这两种花草,一样让我觉得可亲可爱,一样是令我觉得莫名的疏离。蓼太寻常见。小时候如果遇到柿子没熟,就用它加上石灰一起沤一阵,我哥哥姐姐们喊它“辣蓼”。可我喜欢的是开了花的蓼,小粟米粒似的,浅淡的粉,秋天的时候开在溪边、田边和塘边或任何一处有些水意的沼泽地。虽然总是一开一大片,可我总觉得这是寂寥的花。果然有一首诗,写道:两岸西风拂蓼花,轻红缕粟蘸晴沙。秋怀清绝秋江晚,自绾花枝系客槎。马兰头春天的时候是极清鲜的野菜,到秋天开出了花,花朵像小雏菊,清新可爱,说来奇怪,这种花儿就不像蓼令我觉得凄清,反而是教人欢喜的,我思忖了一下,大概是因为我印象中有好多次在春天采马兰头的记忆,在春天,马兰头刚冒一点新芽,我就扒开枯死的野草挖出马兰头,好半天采一小把,一小片叶子也舍不得辜负,清炒一小盘,觉得吃到整个春天。野棉花——若是我不去查询,我会叫它野小木槿,两个太像了,小木槿是桃红色的,野棉花是绵软的粉色,花瓣儿会缩起来。很久没见过野棉花,乍一见便十分欢喜。多少事全过去,多少人早已消失不再,但这花儿草儿,每年开放,永不变换。周遭时不时氤氲着桂花香。只要一看到桂花,我就会想到我小学的同学,跟我同桌过的一个男生,姓马,他每次课间时都愿意跟我一起玩“拣石子”的游戏,他的五根手指头老是并不拢伸不直,所以小石子在他手上总是会漏出去,于是每次我都赢他,不管我赢他多少回,他也还愿意陪着我玩。有一个秋天,一伙同学去他那村口折桂花,他爬上树折了一大枝,每个人都有份。我觉得他是个很有担当和忠厚实在的人。不过,后来我十七八岁在外乡再偶然遇到他,他完全不愿意和我说话了,就像从来没和我同学过。但是我还是很喜欢桂花。金黄的桂花和淡米色的桂花,两个香气浓度不同,这个村子好象家家户户都养了桂花,而且都有了年数,有了这桂花树,桂花香,心安。小时候生长在村子里的水电站,水电站就是在野地里腾出一片空地来盖了房舍搬进去机器,所以周围就一个字:野。为啥我觉得野?因为葛藤多!葛叶从嫩嫩的可以采去给兔子吃(兔子吃的草一定不能沾露水),长到老气横秋的扯也扯不破,葛藤从细细的可以折下来挂在耳朵上当耳环,到后来粗硬到必须用刀去砍斫。但奇怪的是,我到今天才忽然发现,葛花不仅是好看,而且香得很!香气里有幽远的甜意,一寸一寸,抚人心。有一种香水,可能就是采了这葛花提取的。我想不通的是,过去我为什么没发现过葛花的香,就像我没料到,人到中年,感觉一切都在走远,可是这些花儿草儿,替我挽留住了好些岁月。

END

夏一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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