隆回解放那年头一一荷香桥轶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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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龙回首

文/朱贤舜

一、渴望全境得解放

全国解放了，可偏隅湘西南，解放有待时日。湘西有乌龙山剿匪记，荡气回肠；隆回有北面歼匪记，似亦可歌可泣。其时邵黔公路(今三二O国道)沿线，隶属隆回的三个乡西胜、礼教、保和又桃洪镇，有缘先解放。南下大军过境的声威，强大地震慑伪官僚、旧政权，然而三区九乡镇中多数人民，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，盘踞县治六都寨的伪政府苟延残喘。我二区、三区的干部集结荷香桥，配合一区干部开展工作。以发动群众、征粮为主，结合政权、抓一点为依托，逐步推进，争取全境解放。

荒蛮之地湘西南偏隅，千百年来静静地流淌着一条叫辰河的水，带着人们的泪。它奔腾着，喘息着，背负着两岸人民代代苦难、愤懑和抗争。闯过悬崖峭壁、绕过狭谷，流经荷香桥，似乎心胸豁然开阔起来，恰如石亭子何绍基墨迹题联：

前路砥平应多题柱客,

中流鼎沸自有济川才。

因为开阔，就有了明清以来商贾云集的荷香桥镇；因为群众基础好、中共地下组织健全，就有了解放军驻扎这里的决心。

年，邵阳丶新化、武冈毗邻处，析出设置隆回县，黄杰委任反共铁杆派陈光中为县长。年10月中旬，隆回县人民政府宣告建立，而陈仍以伪县长大施淫威，强行恣为滥派，大修碉堡工事。还强令推行什么“保密团结”，“五户联防”，妄图阻挡汹涌澎湃的解放大势之潮。他在北面大张旗鼓，广贴告示，也染指荷香桥，把传单贴在南要巷墙上。

陈匪早就企图组建所谓“湖南第六游击纵队，”在司门前、金石桥一带，笼络驻防军保安5团3营以及三个乡公所的武装，又加强对县自卫队近人枪的控制，更与鸟树下、七江的袁庆光交警十二总队歃血为盟，麇集在所谓“反共戡乱”大纛下为非做歹。

中共隆回县委丶县人民政府秉着“政治攻势为主，军事打击为辅”的方针和“坦白从宽、抗拒从严、立功赎罪、立大功受奖”的政策，在荷香桥感化了伪县自卫队队长胡荷田，他从六都寨窃回秘密投诚，提供了很多情报。胡是荷香桥南正街人，天生眼珠子睨视，人称“荷田倒眦”，腰挎驳壳枪，和今电视剧中看到的形象酷似。他前期在陡岭屾上聚匪为患，在那里燕子岩内造硝药制炸弹(今有灰烬在)，并秘藏步枪十来支。本系投诚人员，而商会、农会不经核实就在牛场坪枪决了他。据悉临刑前他高呼“毛主席万岁!共产党万岁!”然而这没有换回一命。两个漂亮女儿瑞玉、瑞珊，后来一直背上“反革命家属”污名一直抬不起头，玉是业余祁剧团名旦，珊是县祁剧团名伶。拨乱返正后胡荷田被追认为革命烈士，女儿政治生命逆转不用说了。

二、辰河史上小浪花

为息干戈，以利民生，组织上委派驻军代表，偕县公安局长、南下干部张野林深入虎穴，与陈光中举行谈判，讵料对方傲慢气盛拒见。陈大肆放风：“共军主力去大西南，后方必空虚!”“我们打游击，雪峰山脉回旋余地大，共军奈何不了我!”陈匪加紧内线、外线布防，想是固若金汤。由精锐交警十二总队在天龙坳、金珠寨等要隘，布下第一道防线。该部余人枪，枪比人还多，且全美式装备，优先保证这里弹药。

10月22日凌晨，雄鸡打鸣，我团从桃花坪发兵，向荷香桥集结。地委组织部部长白连城在县委书记方明、县委组织部长李先明、支前科科长安子林陪同下，随军抵达荷香桥。部队首长、县委领导、二区、三区负责人和民兵共同商讨作战方案，在杓把街“朱德和號”铺里，绘就了军事地图。朱德和號是我父亲开伙铺的招牌。河北籍的警卫战士诙谐打趣:这里也有总司令，攻无不克!后来父亲得到第三子，取名贤克。

23日出击，兵分三路，左路由刘清江带队(刘今健在)，17点出发，经大水田、西山，断敌西逃后路；中路主力一个营，配备辎重连，由李绍生作向导，途经天龙坳、九牛坳、丁山，径刺敌心脏；右路由欧阳景贤带路，经树竹、长鄄，形成三方包操夹钳之势。

黑幕渐渐落下来，下旬的残月躲进了云层，偶露脸，那片月似欲瞌睡的眼皮，难打起精神来。脚下是一条让夜间经过的人毛骨悚然的路!今夜里寂静得奇怪，连个猫头鹰叫声都没有。有谁知道有我剿匪的主力部队急行军经过?突然间，两只野鸡噗哧哧从灌木丛中惊飞起来，战友们警惕盯着。只见一条人影跌跌撞撞奔过，似上气不接下气，应是有什么紧迫?一下去远了，接着又跟上仨。谁也没判断出这些人来历，他们也没有察觉到我们队伍的时候，尖刀排排长果断地命令：准备战斗!一班跟我上，二班右侧策应，三班左侧对付!

我方严阵以待，跑进树林的人多起来，又有五、六个。他们都不出声，只顾慌忙逃窜。这时候，排长心里有数了一一如果不是敌方抓民伕，就是土匪在劫财。在街上听到人们介绍，天龙坳历年来土匪打劫，大白天只身一人也不敢过。夜幕下莫牵牛，很多农家因为宝贝牛被冤宰来年犯春愁!即便是挑伕成队过，倘没保镖，难免洗劫一空。观察地形，排长想马上解决这“小菜一碟”。正准备下令“打!”念头一转，莫不判断有误?因为接着又有一汉出现，“呯!呯!”那人朝天一枪，打断了一根树枝，子弹啸声远去，被追赶的一人应声倒下。排长顿生疑窦：子弹根本没伤着人，怎么就突然栽倒?是吓破胆了?这时，一个歪帽国民党兵提着笨重美式步枪奔上来，气喘吁吁一抹额上汗。“妈的!老子看你往哪跑?”

说时迟，那时快，两位在隐蔽处的空手赤拳一扑而上，抢夺那枪支，在地上翻滚厮打起来。排长立即跟上，厉声呵斥：投降不杀!

那人蔫了，跪下乖乖交代，他是陈光中手下辎重连连长，从六都寨押运弹药上这里布防，这些民伕运到山下，见天黑了，死活不肯搬上山，连副当场击毙一人，民伕吓懵了，往树林里逃跑。于是有了前面看到的一幕。我军出师告捷，不费一枪一弹，生俘敌人两个连长，缴获弹药上百箱。这是隆回解放史上不大的一场战事，犹如辰河水中溅起的小浪花。

三、小试牛刀千古坳

主力部队23日凌晨抵达丁山白田村，陈光中、刘科恕部逃之夭夭，我尖刀班追无果，踅回包围陈光中的袁家院子，还是不见踪影，只留下房里一派狼藉，残破枪支、散乱子弹，还有公文灰烬。

追击到十里山，在祠堂与交警总队交上了火。冷不妨一梭子呼啸而过，我方一位年轻的班长饮弹牺牲。战士们怒不可遏，向北逃的敌人扑去。追击到千古坳，这时天色已晚。根据军事地图标注，这里有碉堡封锁去路。多年构筑在今七江中学西边村子的这座坚固工事，马上就见到两挺机枪在“哒哒哒哒”吐着火苗扫射开来。我狙击手瞄准孔洞扣响两发，机枪停了，然而过了两三秒，似像换子弹带，又哒哒哒哒响起。首长一声命令：迫击炮端掉它!凭藉火光，可见几只老鸹似的黑点子，高高低低从空坠下，刺耳的啸声过后是钝响，在工事前，扯起一道烟幕，炮弹落在水里的，溅起几米高的水柱，又形成水帘。碉堡被夷平!这时，一连象把利剑插进去，敌群崩溃了，象被震慑的狼群，唔唔哇哇叫嚷，没命地逃遁，敌方一匹佩带鞍具的战马，驮着铁制的炮架，艰难地瘸行，一排手榴弹在那里开花，受惊骇的那马身子一纵，扬起前蹄，朝空两下举起，又翘起尾巴，一尥蹶子暴躁狂啸瞎奔，冲倒踏践很多士兵。我战友们端起刺刀冲上去怒吼“缴枪不杀!”然而根本不用血刃，多敌人哗啦啦放下武器，举手跪下求饶。

这些战俘被押送到六都寨，进行集体训话，然后全部释放。部队撤回荷香桥街上驻地，老街在三处栅子门上张灯结彩，迎接人民的队伍凯旋，还在牛场坪戏台子，演出祁剧《劈三关》庆贺。

四、战略部署关帝庙

经过四野第师一个团的三昼夜追剿，陈光中率部逃窜深山老林。我军撤回荷香桥休整，匪帮卷土重来。欲弃暗投明的胡荷田密告：陈调遣三个营，其中一个冲锋枪连，不下一千二百余人枪。的确，敌一个连从镇寨东口进街，行至丁字桥，与我二区地方武装力量形成对峙。区委书记高俊峰、武装委员刘兴魁丶区干部陆文启三人遂先抢占县府后门炮楼，架起机关枪，端起两支冲锋枪，严阵以待，敌人不明白我布防是“空城计”，司马懿那样灰溜溜撤阵，却杀害了一位带路人以解恨。有消息告知，胡惕匪部千余人丶交警总队袁庆光部四百余人自西东进，抓走了我两位地方干部闫林、魏国信作人质。又有告知，10月24日，在塘冲村口，我在征粮途中的南下干部崔保成，惨遭匪徒杀害，未咽气还被补两枪。

剿匪刻不容缓的严峻形势，牵动了我军民的敏感神经!团作战室临时设在了荷香桥关帝庙。

这庙殿供奉大大小小菩萨几十尊，有一层楼高的。有些怒目圆瞋，一副面目狰狞凶煞模样，早在农民运动中被绞首拉倒；有一座持剑的被人斫去了手臂，追随新民主主义信仰的进步青年萧治国丶范水源、李海云丶刘清江等，把这些菩萨搬到了毗邻的国民中心小学墙旮旯。庙内亩多宽的长方形铺满石板的坪内，6株百年梧桐，唰唰叶落，残败一地，等待收拾。

奉师李道之师长命令，剿匪作战处长丶参谋长在这里召开紧急会议。会议开了整整一个下午，还在继续着。有人高声，抢着发言，首长似没理会，用压倒的嗓门喊着：警卫员，拿灯来呀，看不见了!大家明白，首长没有嗔意。警卫员早已准备好了马灯，只等首长叫唤了。他急忙把灯送去，头也没抬转身出来。

首长接过灯，拨太了灯芯，屋里顿时亮堂起来。大家静下来，目光都投向首长。首长左手提着灯，右手在军事沙图上圈划着，在要塞处，插上一面三角旗。首长指着说：东北方向山地，有陈光中丶袁庆光余人枪，这块骨头最硬，陈光中是白崇禧手下中将，在江西血洗莲花县，杀害革命党人数千人，血债累累，罄竹难书!现在嚣张气盛，出任五县联防“剿共”总司令。把持岩口、大桥边一带的，是邵阳县伪副县长胡惕和警察局局长邓跃楚武装千余人马，不可小觑。还有伺机而动的自卫总队刘科恕，人枪骚扰在司门前一带，同样是心患……

首长在山头峰顶插上小红旗，表明我们必夺下的高地，以红箭头模块比划着我们的攻击路线，只见首长放下马灯，卷卷白衬衣袖子，习惯地攥紧右手拳头，朝陈光中领地狠狠一捶，咬紧牙关，似欲把陈匪砸成粉齑!

湘西剿匪四野奇勋

五、生擒匪首陈光中

战略由师党委周密部署。鲍副师长身先士卒，率领傅继中团，咬住陈光中尾巴不放，穷追不舍!又由团在新化水车堵截。陈闻风丧胆。经过黄金井激战丶龙湾鏖战，陈匪主力被歼，元气大伤。余部溃散在月溪北部山区。师部当机立断，杀鸡毋用牛刀，只调集团5个排参战，在月溪山区塘湾。当年迫击炮手赵梅轩，荷香桥人，他向笔者谈过这些故事:

连绵阴雨多天过去了，出了翁头，而月溪山区、塘湾，烟雾缭绕，翁头是鹰瞳般的橘黄色。五个排的战士们枕戈待命，把各自的枪膛擦扺打上枪油。生怕多天阴雨子弹受潮，用布擦干水气丶放太阳下晒晒。尖刀班在磨石上把刺刀磨得雪亮，两手每从磨石上推一下，腮帮子就鼓起，憋足气般。

一颗信号弹升空，战斗立即打响。十八门迫击炮齐发，炮弹像冰雹一样撒到前沿阵地;数10挺轻重机枪，频频点头喷出火舌。一个劲地捶击着，似欲把敌人揍扁!密集的炮弹、子弹，像狂暴旋风，猛烈地袭卷着那方圆不过两里多路长的地域。刹那间，阵地都笼罩在烟火之中。在火力掩护下，我战士猫着腰进入前沿，但遭遇敌方暗堡的封锁。谁都明白，在敌人火力下犹豫就意味着伤亡!炮手们当机立断，最大限度地放低炮身，自己不顾一切地躺下来，用胳膊肘子把炮身撑成一个最小的仰角，让迫击炮几乎打平射。真凑效，几发打去，地堡开花，机枪哑了!我方响起了冲锋号。匪帮抱头鼠窜嚎叫着，接三连四倒下去，莫致命的，丢下武器，直橛橛地跪下投降。解决余残匪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。

然而，匪首陈光中生不见人，死不见尸。困兽犹斗，战士们仍要紧握钢枪!

战士们搜山，无果。人们心急火燎!战俘萧某，荷香桥人，陈手下司务连长，在地下党策反后弃暗投明，有娘舅亲戚。他是禾梨树院子的人，提供情报陈匪已化装去了那里多日。怀着怒不可遏又喜不待言的心情，战士们高呼“活捉陈光中”口号投入战斗。趁夜幕，战士们神不知鬼不觉向院里扑去。

首先，尖刀班匕首一抹，不声不响断了一个哨兵的喉。另一个被震慑，乖乖投降，愿意立功赎罪。正当一排长带兵猫行时，俘虏立提醒:“有地雷”，说时迟，那时快，有一民兵踏响炸飞了!相差秒把钟，排长也感觉到踩上了软乎乎的，还隐隐约约听到咝咝的弹簧压缩发出的声音，他两脚再也不敢移动了，应该是踩到了美制“王八雷”，这家伙导火部位设计成王八壳，下装弹簧，踏响几率最高，踏着不点火，但一离开即爆。“什么情况?响了?”里头传出询问，因为前一天羊踏雷。“没情况!大概是夜猫子。”那欲功的俘虏说，“我来!”他把自己的脚平平挨近排长的脚，利用一块石头换上自己所踏，平安无事了。

一排战士高呼“投降不杀!”里面没理会，打出几发子弹。我冲锋枪向里面劈头盖脑扣去，子弹好比夏日里暴雨袭上凋谢的荷塘，密集泼洒去，水珠蹦跳四溅!匪帮倒下几个，没中弹的声嘶力竭，狂呼“饶命!”乖乖跪下，双手托起枪杆枪托，举过头顶。老奸巨猾的陈光中看到这一切，知道梦幻破灭，什么“党国”、什么“剿共戡乱”统统都成肥皂泡。他横下一条心，朝直楞楞望着自己的副司令连开三枪，这样，多年的“患难与共”者，紧咬牙关，眉头拧成疙瘩，伸臂向陈踉跄三步，嘴巴皮动两下，没说出话来，身子擦着墙栽倒了，眼珠子圆瞪。还有一息的一名匪徒，仿拂听到了枪下冤魂在说：好哇!你陈光中总算是把事做绝了!就是到了阴曹地府，我也不会放过你!陈用脚踢了一下伤兵的胸脯，见有微弱起伏，补了两枪，免留活口。

排长发现联木壁的两屋内射出子弹，不愿放下武器，扔出一个手榴弹，把窗櫺给炸开了。有人撬开了门，人们蜂涌而出，尽是老的少的、男的女的，应是老百姓，似乎吓走了魂，没命地往外钻，叫着嚷着。这是陈匪用人墙来掩护自己，他的两个小老婆就混在里面，还剪了长发混走了。陈匪猫着腰从墙根溜到后门逃窜。急不择路，想爬过田野里高坎，奈体态发福肚皮大，几次爬都摔下来。最后一次刚直腰发力，岂料背脊上被顶上了枪管。一切反动派都是怯弱的，不管他在屠杀生灵时是如何枭勇，而正义的刀刃斩断了他的中枢神经，死亡就逼近了他，他的膝盖骨就像脱臼了，只能做跪，身体软瘫下来!

战斗不若《乌龙山剿匪记》那么长，情节也不如那样谲诡惊奇，然而这是现实的记录，足以感染后人，启迪后人!陈匪被武装押送到桃花坪时，荷香桥家家店铺燃起了鞭炮送瘟神。后来通过《资江报》看到了押送刑场的耷拉着脑袋的陈光中，是正义的一枪送他归西天!

(写在后面:还有一则轶闻，说明陈光中心胸狭窄，气量小。著名花古戏表演艺术家王佑生，陈光中喜欢看他的戏，因而投缘。然而有一事，关系破裂了。陈光中欲娶花中喜作小老婆，花不从，以为是因为王佑生从中作了梗，或者起到负作用。花中喜誓死不从，投资江滔浪，洁来洁去。

王佑生夫人是荷香桥街上人，朱门闺秀嫁到宝庆。

年，邵阳花古剧团(时称邵阳地区文工团花古戏队)演出现代花戏《南海潮》，买不到票，我找到了他。他得知我是从荷香桥街上来的，也姓朱，高兴得很，大唤儿子：×崽，快去叫屋里娘嘞，娘屋里人来了!这个儿子在地区杂技队，练功夫摔了头，还绷着一脑绷带。

作者风采

作者简介：朱贤舜，父清末徙荷香桥。师院厮混，数学系卒业。忝列师门凡卌载。安以韦布，莫羡金谷；炎凉势利，莫入胸次。情钟嵇懒黄痴，米癫杜癖。端居多暇，偶鼓舌来，强为见类蛙鸣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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